第90章(2 / 3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想来想去,他真正见识过的仇恨,似乎只有一头森林里的兽类。

  他曾宰杀过一头灰狼。

  隔天回到那血迹未干的地方,看到血泥被利爪刨了个彻底,而密林一头传来了声声凄厉狼嗥。母子,伴侣,他猜想过死去的狼和那一头狼的关系。

  那是一种铭记丧亲之仇的动物,也是一种懂得判断猎物的动物。仇恨已经让它四处留下血色爪印,可它能够判断人类回视的眼神,能够判断人类的体格与武器,于是它仅仅是潜在密林深处,日复一日,从暗地里投来一双死死跟随的狰狞眼睛。

  他曾一遍又一遍走过树影幢幢的深夜密林,用脊背感受过黑暗里的虎视眈眈,偶尔他顺着地上的爪印,回视远处那双幽绿的兽瞳,会认出那种东西:

  仇恨。

  是刻骨的仇恨。

  咳嗽声开始从屋中升起,断断续续的,虚弱得像烛火。让艾格想起头枕手臂,睁眼望着诊所屋顶,隔着一堵墙壁听过的那无数个小岛深夜。

  偶尔他分不清那是恐惧的幻境还是真实之景——他感到阴影中有条巨大的水蛭一直蜷在那里,蜷在逝去的岛屿上方,黝黑泛光,是食饱鲜血的样子。

  可他闭上眼睛,又睁开眼睛,转头看去——阴影中并非可怖水蛭,而是那样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
  慈祥,温和,美德远近闻名。那些割过腐肉的匕首,盛过鲜血的碗罐,还没染上鲜血的绷带,就在他手中的药箱里。

  医生老了。

  老到再平和的深夜也不能有场安稳觉。老到需要人时时看候,才能确保他没有一脚踏进那永久的安眠之所。

  艾格枕上椅背,睁眼望向头顶,天花板底下是咳嗽终于停歇的寂静。一声疲惫的呵欠响起,屋内的人喝起了第二杯安神药。

  “睡得不太好,对吗?”
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