笼堂 第48节(2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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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佛说众生平等,可佛也说众生皆苦——

  人活一世未必有好运将“生老病死爱恨别离”八苦尝遍,至少也能尝上一半,连苦都吃不全,又何尝不是一种苦。

  朱丹离开顾公馆时一眼瞧见大门前横死着一只老鼠,密密麻麻的蚂蚁正在啃食死肉,另有一长队蚂蚁笔直延绵至公路一侧,放眼看去宛如一条细长的黑色棉线托在马路上。

  而后到了冬天,沿街总有许多的蚂蚁长龙似的运输着被啮咬成渣滓的腐肉。

  万物有灵,不合常理的死亡似乎是一种暗示和征兆。

  “再好的东西一经糟蹋也就不值钱了。”朱丹听到一个过路的老人喃喃自语道。

  她暗自想:好的事物总是招人惦记,有些顶顶坏的人以糟蹋好的东西为快感。

  “小鬼子就是这样的坏!”老人又对着行人啐道,她的口水不慎喷溅到朱丹的脸上,陈年的带着腥气的味道。

  朱丹本能的难以忍受,连忙抽出手帕擦了擦,但着气味宛如强悍的涂墙的颜料,一经沾染轻易难以拭去,她就那样糟心的挤上了电车,浑浑噩噩,总是疑心别人也能闻见她脸上的口水味。

  她忽而想,当自己老去的时候,是否连口水也会变得这样咸腥,吃了臭鱼没有漱口的气性。到那时,接吻大概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,她简直没法想象年老的自己和年老的越珒拥在一起接吻的场景,噩梦一般,让人幻想着立马想寻个地缝钻离。

  她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脸,冷香霜搓了两遍,把一张冻僵的面庞搓得红光满面。

  因为忙,她过了一周才见到越珒。

  他那天身上的香水喷得比女人还要浓烈,浓郁的沉寂的木香扑鼻而来。

  上海的冬天铺天盖地水门汀的颜色和质感,连人的脸也是水泥塑成的,又冷又僵;道路两旁的的梧桐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和稀疏的枯叶,鸟儿立在枝头,黑色的,与枯叶混为一体。间或一群黑鸟成群结队的拍着翅膀直线飞到马路对面的高楼上,仿佛是从树里长出来的鸟,一拨又一拨的振翅。

  大约这树早就空了,所谓的枯叶也是鸟儿佯装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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