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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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是个十分清瘦的老人,长长的影子在路面上蹒跚地移动着。他手里拎着只半新的铁饭盒,里面是空空的,只有汤勺与铁盒碰撞的响声。他就是刚从奉贤五七干校回上海探望妻子病情的作家巴金。

  这一年巴金68岁了!

  刚才,他又一次前往距家有几站地的中山医院,给刚做过手术的妻子萧珊送去了早点。巴金现在必须回家,因为他吃过午饭以后,还要再赶回医院,他发现妻子今天的气色不好。一种难言的恐慌悄悄爬上了巴金的心头。

  这一天是1972年8月13日。

  对于早年留学法国的巴金来说,他始终认为“13”是个不吉利的数字。所以今天上午他给萧珊送了早饭后,就迟迟不想离去,心里有种难舍难分之感。每当他看到妻子那瘦削萎黄的面庞,巴金心里就如同沉入冰冷的水中。显而易见现在的萧珊,再不是1936年他第一次在上海“新雅”饭店见面的宁波姑娘了。

  时至今日巴金依然清晰记起,那是1935年的春天,当时他正在上海福州路的文化生活出版社里当总编。一天,巴金从许多读者写给自己的信中,发现了一封署名“陈蕴珍”的女学生来信。信封上的地址好象是上海爱国女中。这位女学生在信中说,她是读了巴金的小说《家》之后,为书中人物的命运备感担忧,于是才产生了渴望了解小说之外背景故事的想法,于是她就冒昧地给作者写了一封信。

  巴金对陈蕴珍的信很感兴趣,并不是因为这姑娘提出的问题特殊,而是陈蕴珍的文笔优美,且在字里行间都透出她对《家》中人物命运的关注与担忧。尤其是她对“觉惠”这一人物日后境况所寄予的种种忧虑,不禁让巴金心中一动。所以,他很快就给这素昧平生的读者复了一封短信。给读者复信对于巴金来说,是习以为常的事情,不久他就淡忘了。可是巴金没有想到,此后不久,陈蕴珍居然又接连寄来几封信。那时,巴金因创作小说《家》,在上海滩上已经小有名气。不过,巴金是个不看重名气的人,他仍然在紧张的编辑工作中抽出一定时间,尽量对每位读者的来信都做到有信必复,自然陈蕴珍每次来信也会得到巴金的复函。这样,正在爱国女中就读的陈蕴珍,便开始走进了这位在上海独身居住的青年作家生活中来。

  “李先生,我们能见一面吗?我觉得心里有许多话,很想向别人倾吐。可是,我想来想去,我的心里话最好是对您谈,不知先生是不是同意和我见上一面?……”当1936年早春的光霞透过缕花窗口投进巴金暂住的亭子间时,他和陈蕴珍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悄悄的变化。这位女学生在通信中已经知道以一本小说《家》而扬名四海的作家巴金,本名李尧棠。所以,她在信里开始把“巴先生”改作了“李先生”。与此同时她也把自己与一位大作家的关系悄悄拉近了一步。

  春日照亮了桌上女读者的来信,巴金记得昨晚他已经读过。经过一年多的通信,他对这位爱国中学的女生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印象,然而巴金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提出见面。在一般情况下,巴金是不想随便与陌生读者见面的,何况对方还是位正值妙龄的女孩子。然而,当他看到陈蕴珍在信中流露出的真诚,巴金就觉得对方的盛情是无法回绝的了,于是巴金决计给她复信,对她的要求表示首恳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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