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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和许抒到一旁坐下,打算把话都摊开来说。申春完全没料想到他们是以这种方式分开,有点匪夷所思,甚至也不知道该把错怪到谁身上。

  许抒先说话:「他是补习班的老师,我也忘记我什么时候爱上他的。」

  她用的字眼是「爱」。申春静待她釐清思绪。

  许抒看着上头凋萎的树叶,又说,「等我发觉我们两个走得太近之后好像也来不及了,你知道吗,他就像水一样渗透渗透,不知不觉,我的身体就盛满他了……」

  申春注意到许抒的嘴唇说到他情不自禁就弯起,而他的心情相当五味陈杂,他继续听下去。

  「他是个很好的人,就是有点妄自菲薄。他一直认为我不会看上他,所以想忍到我快毕业离开这城市后,才主动告白,他不想耽误我。」许抒拨拨头发,露出一隻耳朵,「现在我也何尝不想耽误他?」她说着又吸簌着鼻子。

  「发生了什么事?」这是申春唯一能想得出的问题。

  许抒的眼泪又掉下来,但她很快就擦去,把手交握得很紧,她看看申春,似乎想强憋出笑容。

  「我怀了他的孩子。」她笑着哭道。

  申春在晚上又不自觉地踅到女人家,他上楼掏掏口袋,发现弄丢之前偷备份的钥匙,按电铃,站痠了脚也没人来开门。他自嘲地想,现在报应果然都因应时局,来得快。申春原本想写纸条说些好听话来安慰女人,但他没有笔,也觉得这样很浑球,结果他只是靠在铁门前故意弄出点声响,想强迫女人来开门。

  但她似乎铁了心,不开就是不开。

  「……开始倔了,真是。」申春轻笑,沿着墙壁坐下。这时候如果能来根菸正好,可惜他很早就戒掉,为了牙齿和口气着想。他百般无聊抬头看着女人家前的天花板,天色暗了,灯也开了,一群飞蚁旋斡在昏黄的老旧灯泡旁,被烫死一隻算一隻。

  这时他又胡思乱想起小王子的最后一幕,要回到故乡的小王子站在滚滚黄沙中央,作者画出的那抹小身影佇立在月光下的沙丘,显得无助,却隐隐透出坚毅。他知道小王子只是要回家,但他倒在沙子上的姿态却又和死亡的缄默不谋而合。

  申春突然有点怕女人会走得静悄悄,像从没到过他身边那样绝决。

  他站起身开始发狂似地拍打那扇门,「陈静,你给我出来!你敢给我装死就试试看!」吼了老半天,有人点点他的肩膀像是要他不要吵到别人,申春哪管,转过身去就是兇狠一句「滚开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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